云冈第5窟交脚菩萨像

也由于此两种样式的石佛可善价而沽，伪品也随之大量上市，从清末到民国都有仿造，时至今日仍堂而皇之地在欧美各国博物馆及各国图录中亮相。

这些伪作乍看上去似乎是有所本，大致是依据云冈及龙门两种样式而来的，尤其以龙门样式为常见。

但稍加推敲，便可发现伪品的一些规律性。

龙门的交脚菩萨像集中于古阳洞、莲花洞，魏字洞内也可见到。

这些洞窟是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4 9 4年）至孝明帝时代（528年）所开凿，为龙门北魏时代开凿的盛期，前后约35年。

根据题记可知，在龙门石窟，这些北朝时代的交脚像统统称为“弥勒菩萨”，其他样式的佛像还未见有称为弥勒菩萨的。

龙门古阳洞交脚菩萨像

由于龙门石窟的佛像现多已身首不全，根据海外流散的佛像及残痕可知，龙门初期的交脚菩萨多戴莲花宝冠，宝冠呈倒置梯形，上面刻有莲瓣纹。

菩萨袒上身，帔帛在肩部呈三角巾形，有的在腹部相交成结穿过一环，也有在腹部交叉无环，然后上卷搭于手臂。

菩萨两侧往往有二狮子，昂首开颌，姿态有力。

现藏日本的原莲花洞菩萨头部，高89. 2厘米，莲花冠，头发在额正中分两组，发际线略呈尖拱形，眉略上扬呈圆弧形，脸形稍偏瘦长。

造型严整利落，约为北魏熙平至正光年（516～525年）所造。

原龙门莲花洞菩萨头像 日本收藏

洛阳市出土的菩萨头（高19厘米，龙门石窟研究所藏），戴高冠，上饰飞天，发际线呈尖拱形，眉高挑，眼细长，鼻头尖锐，嘴角上挑，呈笑容，脸形瘦长，这种类型的头像在古阳洞南北壁上多可见到。

古阳洞的开凿略早于莲花洞。

洛阳出土菩萨头像 龙门石窟研究所藏

根据以上龙门菩萨造型规律，可对国外博物馆收藏的数尊龙门型交脚菩萨像试加分析：

交脚菩萨像 瑞士瑞特保格博物馆藏

像高54厘米，菩萨戴梯形高冠，帔帛在肩部呈三角巾状，右手作施无畏印，左手作抚狮状，双脚间有类似莲花纹。

交脚菩萨像 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馆藏

像高58.4厘米，造型与前像相似，帔帛交叉穿过一环，两脚间有莲花。

交脚菩萨像 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馆藏

像高29.31厘米，菩萨戴梯形冠，正中有坐佛，造型臃肿，技法拙劣。

交脚菩萨像 美国大都会美术馆藏

石质偏黄色，造型绵软，双脚间有莲花。

交脚菩萨像 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馆藏

像高49. 54厘米，右手抚膝，左手支颐，双脚间有莲花。

上述5件国外博物馆所藏石雕，均戴梯形高冠，其中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馆藏交脚菩萨像，冠中有结跏趺坐的坐佛，双手姿势类似叉腰，造型不伦不类。

其余数尊的冠饰都含糊不清，没有细致刻划，仅大体做出个方柱形而已。

对照流散国外莲花洞菩萨头像及洛阳出土菩萨头像可看出，此种样式冠饰或做成数组莲瓣形或雕饰飞天，并非千篇一律地简单套用四方棱形冠。

关野贞、常盘大定《支那佛教史迹》书中收有龙门古阳洞北壁未破坏前的两尊交脚像，可看到此时期的菩萨像也不是清一色的戴梯形冠，有的是戴有如三枚叶片形冠，造型很多样化。

但由于图版不够清晰，是否是清末民国时信徒们出于信仰目的信手修理而成的，亦未可知。

龙门古阳洞北壁西侧交脚菩萨像

从上述几件伪造的交脚像看，脸形五官明显地呈公式化，脸形瘦削，双眉过分高挑几乎成直角形。

此期龙门造像脸部虽偏瘦，但还有骨肉感，并非如此过分尖瘦；双眉的高挑也自然生动，不似伪品过分高挑，缺乏变化。

此外，上述伪品手脚的刻划也不精致，含糊不清，衣纹也绵软无力，缺乏动态感和有力的刀法。

另外，石窟中的狮子动态极为遒劲有力，线条挺拔，而伪品的狮子动态表情柔驯，如叭儿狗一般，刀法亦绵软。

比如瑞士瑞特保格博物馆藏交脚菩萨像身下狮子的狮爪成几组球形，臃肿无力。

还有一个重要的鉴别之处，即上述5件伪品石像的脚部表现的是侧面，如弯弓一般，虽略刻划脚趾，但也似是而非。

但实际上龙门的交脚像脚部基本上是呈正面表现的，多数是能看到五趾。

伪作者由于乏于技艺，只能以侧面手法表现脚部，但细看不难发现技法拙劣，脚趾不分。

甚至可以对照一下云冈的交脚菩萨，尽管地区不同，时代亦早于龙门，但仍能看到二者之间造型的延续性。

云冈的交脚像无例外都基本上是正面表现足部的。

原云冈15窟交脚菩萨像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再有，上述几件伪作，双脚之间无例外地刻划莲花纹，以补充双足间的空白之处。

实际上龙门的交脚像双足之间并非一律有莲花纹，一般较难看到，这是作伪者的画蛇添足。

还可举出多例交脚像以外的所谓六朝式的伪造石像，其大致也是模仿云冈或龙门石窟而来。

民国初年仿云冈式佛头

民国初年仿云冈式佛头

原云冈石窟佛头像 日本收藏

原云冈石窟菩萨头

这两尊菩萨头显然是有意模仿云冈20窟大坐佛，如上吊的双眼、似笑的嘴角等，但雕刻技法生硬、拙劣，经不起推敲。

菩萨像高挽发髻，又多少类似唐宋的菩萨发型，与北朝造像发型完全对不上号，可谓不伦不类。

以下列举数尊现存海外的龙门式思惟菩萨像，来供读者们考考眼力。

孰真孰假，还请您仔细甄别？

波士顿美术馆藏品

哈佛大学福格艺术馆藏

美国私人藏家藏

※ 本文来自收藏杂志，根据北京金申《谈近代伪造的石佛造像》一文编辑整理，原文刊载于《收藏》2014年08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