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和 经世致用

陆洋

在印度首都新德里东部，是印度人口最多的邦，北方邦，有超过2亿的人口，素有印度的票仓之称，在印度下议院人民院的543个席位中拥有80个席位。今年2月中旬，北方邦邦议会选举拉开帷幕，此次选举被视为印度 2019 年大选的前哨战。3月11日选举结果出炉，总理莫迪的印度人民党在北方邦大获全胜，在403席的邦议会中，人民党获得了325席。印度总共有29个邦，目前人民党在超过三分之一的邦中获得了多数席位，为莫迪备战2019年的全国选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人民党虽然在2014年的大选获胜，但是印度人民党目前并未控制联邦院，即印度的议会上院，因而莫迪的议案在那里一直受到其他党派的制约，印度的联邦院议员任期6年，由各邦议会中直选的议员中选出，每两年要尽可能改选其中的三分之一。此次选举将把更多人民党议员送入联邦院，有利于减轻莫迪未来改革计划在联邦院遭受的阻力。

北方邦被誉为印度的心脏地带，宗教、宗族、种姓势力交错，长期以来其主要政党社会党(Samajwadi Party )与人民社会党(Bahujan Samaj Party)都以操纵基于宗教、宗族和种姓认同来赢得选举。此次选举从结果上看北方邦选民对于操纵种姓对立，以及地方政党狭隘政治的议程已经失望。由于人民党在北方邦缺少一个地方性的政党领袖，北方邦此次人民党的胜选是莫迪本人的胜利。自去年以来，莫迪积极备战地方议会选举，主要通过操作两项议题，即对巴基斯坦的“外科手术式打击”和废钞令，这两项议题的炒作都在北方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对巴基斯坦的军事打击充分煽动了印度人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情绪，而通过废钞令传达出的反腐信息，莫迪成功地让很多穷人相信，废钞令是符合国家利益的，尽管废钞令使他们在经济上承受了不少打击，生活上带来了许多不便。通过废钞令，莫迪也充分展示了他的行动力，很多分析者认为，印度的政治中缺少的是政治意愿，与其他政客不同的是莫迪在行动力方面的强势，他被称为“有行动的人”（a man of action）。在新的通信技术广泛传播的今天，选民们看到了印度以外的更广阔的世界，也使选民们变得缺少耐心。莫迪并不完美，然而他的行动力显示出他将不是一个无所作为的政客。对很多印度人来说，行动未必能有好结果，但是不行动停滞不前的结果更糟。

选举结果也显示人民党在印度的政党政治中已独占鳌头，其他政党的力量无法与之匹敌，印度自90年代以来的多党联合执政局面已经彻底结束，未来其他地方性的党派必将联合起来为其生存而战，然而，仅仅靠攻击莫迪和莫迪的政策是不够的，如果没有能够提出具有吸引力的，能与人民党相竞争的纲领和路线，未来几年它们的发展前景将会十分黯淡。

印度地方政党的崛起，以及选举政治的联盟化，导致了过去近30 年来印度国家权力的弱化，这种权力的分散以及不负责任的政治对抗，使政府整体的施政能力大大下降。特别是在政党联合执政的情况下，党派斗争、以及同一党派内部的派别斗争，都极大阻碍了印度国家层面的政治和经济发展。印度社会各阶层对繁琐、低效的政府体系已经非常不满，期望一个更加高效、更具决断性的政府，以改变印度民主所带来的效率低下问题。

此次的胜利，也和人民党出色的政治领导力密切相关。选举中，莫迪一直受到人民党主席阿米特·沙阿的有力支持。人民党是印度教民族复兴运动的政治代表，希望通过印度教文化中的一些特征来统一全民意志从而建立强大的印度，从创立初期起就清楚地围绕夺取中央权力设计策略。人民党从一个地区性政党短短三十年时间发展成为一个全国性政党，组织上由小到大，政治上屡过难关，这和拥有坚强团结的领导集体是分不开的。

人民党在崛起期带有强烈教派主义色彩，并通过煽动反穆斯林情绪来争取选民。作为一个右翼政党，人民党为争取权力向中间路线摆动时，必须软化激进的印度教民族主义立场和主张，通过改变其形象，团结大多数，建立一个囊括大多数阶层的选民集团。在这个过程中人民党，一方面通过与代表低种姓和中下层群众的地方政党结盟，另一方面大力吸收低种姓、贱民和中下层群众入党，任用他们担任要职，其教派主义色彩也变得更为隐蔽。然而，其意识形态上宗教的排他性却并没有消失。此次北方邦选举结果显示，人民党获得的议席中没有一个是穆斯林。在北方邦，穆斯林选民的力量不容小觑，所占人口比例额高达北方邦总人口的20%左右，仅次于印控克什米尔地区，是印度穆斯林人口的第二大邦。人民党穆斯林议员在北方邦的缺席，显示出宗教认同在其政治动员中仍起相当大的作用。

莫迪是通过高举“发展”旗帜上台的，自上任以来积极推行行政改革和经济改革，契合了印度当今的改革需求。北方邦选战再次证明了莫迪的个人魅力，毫无疑问地证明了他是印度获得最广泛支持的政客。他将充分利用现有的政治资本，持续地加强自身和人民党的力量。老牌的国大党始终笼罩在甘地家族的权力阴影中，在获取选票上的表现软弱无力，在莫迪的强攻下，确实需要一些新血液和新的思路来重新整合党的未来。印度的政党政治格局改变了，印度的选民也改变了。他们变得越来越务实，要工作，要安全，要基础设施建设。党派仅仅通过操控种姓、宗族和宗教认同已经不足以赢得选举。不过，我们也要看到，民主政治并不仅仅是赢得选举，还有表现和政绩，如果最终莫迪在他的任期内不能兑现承诺，他的政策并不能改善广大平民百姓的生活，在印度的民主政治中，选民自然会用选票把他给选下去。在这一点上，他的人民党前任，瓦吉帕伊总理在2004年印度经济取得骄人增长，国内外环境良好的情况下仍然败选经历就是最好的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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